1975年8月8日凌晨,正当大多数人都沉睡在梦乡之时,驻马店的板桥水库突然发生决堤。顷刻间,板桥水库6亿立方米的水量,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从100多米的堤口倾泻而出,以每秒7.9万立方米的水流量将裂口越撕越大,径直向下游地区狂奔而去。
一时间,从板桥水库倾泻出的洪水掀起了一道水面宽10公里,水头高3至7米的洪流天幕,沿途的村庄和树木几乎被全部抹平。
在板桥水库决堤之后,石漫滩、田岗等大型水库也相继决堤,几天内,河南驻马店等地区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60多个水库相继发生垮坝溃决,超过60 亿立方米的洪水肆意横流,整个驻马店地区被全部淹没,最终形成一片东西300公里、南北150公里的汪洋区。不仅如此,这场洪灾还波及到安徽等地,数百万灾民在洪水当中流离失所。
在这场特大洪灾中,近2.6万人遇难,受灾人数超过1000万,随后又有14万余灾民因为次生瘟疫而丧命,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更是高达近百亿元,俨然变成全球上最大和最为惨烈的水库溃坝惨剧。
洪水退去之后,受灾现场一片惨烈。洪水当中丧命的人畜尸体随处可见,在烈日的照射下,腐烂发臭,周围苍蝇乱飞,并且在一人高的地方氤氲出一阵淡薄的雾气,可怕至极。据当时一位救灾军人回忆道:在漯河至信阳的公路两旁,沿途所有的大树树枝,都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弯了。
那么,这场有史以来最大和最为惨烈的水库垮坝惨剧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场灾难又给受灾地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这一切,都需要从1975年8月4号的那场超强台风说起。
1975年8月4日,国内代号为“7503”的台风在特定的天气条件下,于我国福建晋江地区登陆,并且转为一股强力台风低压,一路穿过江西、湖南,罕见地挤入河南,并且在河南境内形成了“停滞少动”的局面。河南驻马店、南阳等地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特大暴雨。
这场暴雨究竟大到什么程度?随着暴雨倾盆而下,几步路外看不到人影,用空脸盆伸出去接水,伸缩手之间,就能接到满满一盆。短短三四天的时间里,不少地方几乎下了往常一年的降水。其中,超过1000毫米的降水区,大规模地集中在了京广铁路以及西板桥石库等地,而后者周围分布着上百个山区水库。
随着暴雨的疯狂来袭,水库水位暴涨,但是由于当时通讯不畅,在没有正真获得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水库的管理人员不敢大量排水泄洪。相较于其他水库,板桥水库的水位上涨的速度尤其地快,因为除了雨水外,石漫滩水库的大量洪水也在迅速地汇入板桥水库。
眼看着板桥水库的水位涨速激增,水面离坝顶只有1.3米,再下300毫米雨量水库就有溃坝危险,水库管理人员先后两次紧急致电上级部门,但是两封电报均因通讯受阻而没能传出去。40分钟后,高涨的洪水漫过堤坝,水库管理局第三次向上级部门发出急电,报告水库已经决口。
为了保证通讯能够正常进行,水库驻军更是冒着被雷击的危险,将步话机天线移上房顶,向上级部门报告了板桥水库险情。与此同时,水库驻军又连发数枚信号弹,以通知下游群众紧急转移。但是,下游群众并不知道这些信号弹有何用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板桥水库就发生了决堤,8日凌晨,洪水就冲破水库的决口,以每秒6米的速度向下游冲去。
这场洪灾究竟有多严重呢?据相关资料记录,当时的遂平县城距离板桥水库有足足45公里的距离,但是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洪水就冲到这里。由于地势低洼,遂平县城转眼之间就被洪水没顶,变为一座“水下之城”。
遂平县城8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一片汪洋。洪水过处,大小村庄,荡然全无。遂平县40万人口,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漂浮在水中,一些人被途中的电线、铁丝缠绕勒死,一些人被冲入涵洞窒息而死,还有很多人在洪水翻越京广线铁路高坡时,坠入旋涡淹死。
除此之外,在洪水的猛烈冲击下,京广铁路拧成了一股股“麻花”,原本无比坚固的铁轨上处处可见断痕;粗壮的千年古树被连根拔起,足有60吨重的油罐车被冲到了80里开外,在洪水面前,这些“大家伙”也变得弱不禁风。
白茫茫的洪水退去之后,原本田野上的黑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鲜黄色,令人毛骨悚然;土地上四处可见残砖碎瓦和碎枝腐木;被洪水泡烂的人畜尸骸于烈日下曝晒,最终于一人高的地方氤氲出一阵淡薄的雾气。
一位居住在距离板桥水库东四公里的大路陈村村民,后来在形容当时的这一场景时说道:“远看白茫茫,近看空荡荡,进村没有路,只剩一棵树。”这是对当时灾后景象的形象写照。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很多人在洪水当中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由于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很多人患上脑炎,由于药品的紧缺,很多人因此丧命。除此之外,活下来的人被聚拢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内都得不到及时的粮食补给,许多人被逼无奈下只能靠吃树叶充饥,因此而患上肠胃炎的不在少数,长期饱受病痛折磨。
在这场洪灾当中,除了上文已经提到的2.6万遇难人数和1000多万的受灾人数外,还有 524万间房屋被冲毁,30万头耕畜被冲走,1100万亩的农田受到了毁灭性灾害,就连纵贯中国南北的京广铁路都被冲毁102公里。
毋庸置疑,这场洪灾的发生是令人无比心痛的。但是这真的单纯只是一场天灾吗?按理来说,这么大一场暴雨的降临,气象台应该已提前已经预测到并且发出预警的,但是为何终究是会酿成这样一场惨剧呢?
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气象科学还在逐步发展当中,气象台用来预测天气的标准也没那么精准。因此,气象台的预报员对河南地区降水量的预测出现了误判,当时他们的预测仅仅为100毫米,而且7503号台风的信号在中央气象台的雷达监视屏上消失过,于是他们就此判断,这次台风不会对该地区造成太大的影响,相关地方也没有提前发出预警,民众也自然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暴雨,很快就会过去,因此也不进行相关的防范措施。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还会有一个问题,即便是气象局对降水量出现了误判,没能及时预测出这场特大暴雨,但是水库在建立之前应该都会提前考虑到这些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为何板桥水库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决堤?是因为堤坝的建造质量不过关吗?
首先,这场特大暴雨能够说是“千年一遇”。四五天的时间就已经下完了整整一年的量,拿着脸盆伸出去接水,伸缩手之间,就可接满整整一盆,由此可见降水体量之大。如此庞大的洪水水量当时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其次,河南地区建造的水利设施具有“以序为主,以小型为主,以社队自办为主”的特点,这种特点的水坝建造方式最简单,短期内见效快并且普及度高,因此这种以蓄水为最大的目的的建坝经验很快就在全国内实行了大规模推广。但是这种水坝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体积小,对水量的容纳度不够高,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场特大暴雨之下,会有数十座水坝发生溃堤。
最后,为什么驻马店的板桥水库会首当其冲?这还在于当时板桥水库的降水量已经远超1000毫米,并且有来自石漫滩水库的洪水不断汇入,这就导致板桥水库不堪重负,最终发生决口。
如今,距离1975年的那场驻马店板桥水库溃堤事件已经过去46年,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跟着时间的流逝,46年前的那场让人触目惊心的特大洪灾或许已经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曾经因为这场灾难家破人亡的伤痛或许也被时间慢慢抚平,但是有些事我们一定要铭记于心。
这场特大水灾曾在美国的一档名为《世界历史上人为技术错误造成的灾害TOP 10》当中居于榜首,这场水灾的严重程度不言而喻,因此,在这场水灾过后,留下的不仅仅应该是伤痛,更多的应该是反思和教训。
首先,这场灾难当中出现的技术失误让当时的气象预报人员都及时地进行了自我反省。他们深刻地认识到了气象预测标准精确性的重要性,在气象科学领域不断攻克难关,在众多气象科学工作的人的共同努力下,中国的气象科学获得迅猛发展,并且专门建立起了多种致洪暴雨天气预报模式,这样一来,当再有此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就能及时准确地作出预报,从而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会造成的损失。
再者,我国自此以后更看重防灾救灾的重要性。这次特大洪灾给我国的防灾救灾工作重重地敲响了一记警钟。在这场灾难当中,有很多群众活了下来,但是也有很多死在了灾后。由于当时没形成比较完备的救援方案,因此在洪灾发生之后,很多人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援,即便是被救下来的人,也因为缺少粮食补给而一直处在饥饿状态。
当时,由于受灾地区的水位过高,经常通过直升飞机向下空投一些馒头和烙饼,有的食物落在水里,受灾群众就吃被洪水泡发了馒头和饼子充饥,甚至有些时候连食物都没有,他们就只能吃树叶,因此很多人在灾后因为患上脑炎去世,并且因为肠胃炎饱受折磨。
但是这次洪灾过去之后,我国在抗灾救援上有了更多的经验,在救援过程中以及救援过后的安置工作上也更加得心应手,比如在1998年特大洪水发生的时候,我国的救援反应速度极快,人员受伤或死亡损失大大降低。
对于天灾,我们阻挡不了,但是我们能做的是,在天灾降临的时候,尽量将人员伤亡的经济损失降到最低。尤其是近些年,我国对自然灾害的防范意识慢慢地增加,救援速度也飞速提升,例如2008年的512地震,中国就在整个世界面前做出了抗震救灾的典范,抗洪救灾亦是如此。而且相信在未来,随着我们国家应对自然灾害措施的逐渐完备,我们所面对的来自天灾威胁,会慢慢的少。